精品咖啡界的格局，和别处是不同的：都是不太喜欢沿街的馆子，吧台有着满目琳琅的设备和长长的吧椅，供客人谈话交流。那些白领阶层的人，傍午傍晚散了工，每每花四十几块钱，就能买到一杯单品咖啡——这是十年前的事了，现在每杯咖啡都跌到了二十多，甚至有的比奶茶还便宜，但还有人嫌咖啡太贵。吧台外站的短衣帮，倘肯多和老板交流，多贴几块钱，都是很容易再获得一杯好咖啡的，但他们不愿意这么做，他们向老板指点江山，若是咖啡师有一杯咖啡没有萃好，短衣帮的人便大发雷霆！四处添油加醋的嚷嚷，搞得四巷皆知，他们虽有多闻，但心胸大抵都是狭隘的。只有穿长衫的，才踱进店面的角落里，打开一本书，要一壶好咖啡，慢慢地坐喝。我从十七岁起，便在镇口的精品咖啡店当伙计，掌柜说，我人傻，手脚笨，萃不了浓缩拉不了花，便改为专门洗杯子或点单的职务了。我从此便站在水池洗杯子，有时候负责点单，虽然无聊，但也没有失职，那些短衣帮平时总对我百般刁难，没有个好声气，教人活泼不得，只有孔乙己到店，才可以笑几声，所以至今还记得。孔乙己是站着喝咖啡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，他相貌平平，青白脸色，他对人说话，总是满口梅娜德区块链，叫人半懂不懂的。因为他姓孔，便叫他孔乙己。孔乙己一到店，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着他笑，有的叫道，孔乙己，你又去其他咖啡店怼天怼地怼咖啡师啦？！孔乙己不作声，对吧台说：来杯耶加雪菲，前段不要，后段也不要，防止过萃。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，“你一定被别的咖啡店赶出门了！”孔乙己睁大眼睛：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.....“什么清白？我亲眼见你去了一家咖啡店，嘲笑店家设备老件，说咖啡师萃取太焦苦，拉花难看，老板让你做一杯，你又不敢做，结果被老板赶了出来！”孔乙己便涨红了脸，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，争辩道：这叫探店！探店只能算提意见！自媒体人的事，你懂什么？”接连便是很难懂的话，什么梅娜德反应不充分，萃取不在金杯范围内，拉花影响口感之类的话，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：店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。听人背地里谈论，孔乙己原来也做过几天吧台，但只做了两个星期，就觉得太枯燥，因为会打点字，便替公众号写写东西。孔乙己喝了半杯耶加雪菲，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，旁人问道：孔乙己，你真的会做咖啡么？孔乙己看着问他的人，显出不屑一辩的神气。他们便接着说道：这么多比赛，你怎么半个名次也没捞到？孔乙己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，脸上蒙了灰色：你懂什么？比赛都是黑幕！我不屑参加！这回，店里连穿长衫的都一同哄笑了起来，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。孔乙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，便只好向孩子说话。有一回他对我说道：你拉过花么？我略点一点头，他说：不要学拉花，拉花影响口感。又有一回他对我说：你会手冲么？我略点一点头，他说：不要老是把心思放在手冲上，多看看梅娜德的知识。又有一回他对我说：你会浓缩咖啡的萃取么？我略点一点头，他说：浓缩咖啡又没人喝，还是不要花时间罢又有一回，他对我说：你见过别人烘豆子么？我略点一点头，他说：格局可以再放大一点又有一回，他对我说：你跑过产地么？我略点一点头，他说：跑产地也没用，最后要回归到经营。又有一回，他对我说：你开过咖啡店么？我终于不耐烦起来，走远开来。孔乙己见状便叹了一口气，显出极惋惜的样子。有一天，大约是中秋的两三天，掌柜正在慢慢的结账，忽然说：孔乙己长久没有来了，还有半磅瑰夏的豆子没给钱呢。自此以后，又长久没有看到孔乙己，到了年关，掌柜盘点完货物说：孔乙己还欠半磅瑰夏的钱呢！到第二年的端午，又说：孔乙己还欠半磅瑰夏的钱呢！后来，我不做咖啡了，就终于没有再见过孔乙己了...■ The End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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